中美贸易摩擦及其对海峡两岸经济的影响

  国际贸易的历史表明，对外贸易是推动各国经济增长和经济发展的动力之一，但各国在相互贸易中所获得的贸易利益并不相同，在一定的条件下，有些国家还可能出现贸易损害。当一些国家在国际贸易中出现贸易损害时，这些国家就会谋求获得贸易利益，并引发国际贸易摩擦。国际贸易摩擦的实质，是参与国际贸易的国家间的利益得失之争。就本次中美贸易摩擦来说，2017 年 8 月，美国特朗普政府发起针对中国的 “301 调查”，开启了本次中美贸易摩擦的帷幕。2018 年 7 月初，美国对中国输美商品加征高额关税，导致两国贸易摩擦进一步激化。2020 年 1 月 15 日，经过中美双方的博弈交涉，中美终于签署第一阶段贸易协议，以缓和中美贸易摩擦不断升级的趋势。

  本次中美贸易摩擦涉及许多方面，其中一个重点是国际或地区产业链。一般来说，国际或地区产业链，是指统一实现许多分散在全球各地的相互关联的商业活动，包括采购原料和零部件、最终产品的组装，以及产品增值、产品配送、各个商业主体之间信息交换等，其主要目的是降低成本和增加利润。① 在本次中美贸易摩擦中，特朗普政府希望通过关税等政策促使离开美国的产业链能够再次回到美国，使美国顺利进行再工业化，获得产业链带给本国的利益。2020 年初在中国发生新冠肺炎疫情时，即使面临国际指责，美国政府的高级官员仍然希望借助疫情促使产业链回归美国。②由于在本次中美贸易摩擦中美国针对中国实施的是差异性关税政策，对大陆地区出口美国的商品征收关税，对台湾地区的出口商品则不征收，美国的这种关税政策必然会对中国大陆与台湾地区本已存在的地区产业链形成重要影响。因而，关于本次中美贸易摩擦有必要对下列问题进行研究，即美国为什么以产业链为重点挑起贸易摩擦? 美国本次为什么会选择以关税措施为主的贸易政策? 美国的这种做法对海峡两岸的经济关系，特别是产业链关系会产生哪些影响? 海峡两岸应该采取哪些政策措施进行应对? 本文将对这些问题进行分析，阐述中美贸易摩擦涉及的一些理论问题，分析说明本次中美贸易摩擦的演进与基本特征，进而阐述本次中美贸易摩擦对海峡两岸经济关系的影响及对策与展望。

 

 

一、关于中美贸易摩擦的理论分析

  一般来说，国际贸易摩擦至少涉及两个国家 ( 即本国和外国，如中国和美国) 。就本次中美贸易摩擦来看，有几个重要问题需要说明: ( 1) 在两国相互贸易中，为什么会出现贸易摩擦? 特别是在具备产业链的国际贸易中，中美之间的利益得失如何引发国际贸易摩擦? ( 2) 美国挑起国际贸易摩擦的政策手段有哪些?为什么会选择其中某一种或某几种政策措施? ( 3) 这些政策措施会产生哪些影响?对这几个问题的理论分析可以构成认识本次中美贸易摩擦的基本框架。就目前国际贸易理论研究来看，至少可以分成两大派别，即现代西方经济学的主流国际贸易理论和马克思经济学中的国际贸易理论。现代西方经济学的主流国际贸易理论较少关注国际贸易摩擦问题。主流国际贸易理论的基本模型，如比较优势理论、要素禀赋理论、新贸易理论以及新新贸易理论的基本模型，往往认为国际贸易只会为参与贸易的各国带来贸易利益，而不会引发贸易损害。不过，这种理论模型的结论显然与国际贸易的现实不同，也与世界贸易组织( WTO) 认为存在贸易损害，倡导争端解决机制的观点不同，因而如何研究国际贸易摩擦问题，一直是主流国际贸易理论的努力方向之一。较早以主流国际贸易理论为基础，提出针对国际贸易利益纠纷，即国际贸易摩擦问题进行分析的学者是约翰·希克斯。①希克斯在 1953 年就任英国经济学会会长时，发表了著名的演讲。希克斯认为，在各国参与国际贸易的过程中，除了各国均可获得更多贸易利益这种结果外，还会出现一国获得利益、另外一国出现损失的状态，并由此会在两个国家间形成有关贸易利益的纠纷与争执。希克斯的这种设想，被后来的经济学者应用和开发相关的理论模型时断时续地进行研究。保罗·萨缪尔逊的论文，是从这种角度研究国际贸易的利益得失和国际贸易摩擦的杰出文献。② 该文献以经典的比较优势理论为背景，纳入希克斯的设想，建立国际贸易理论模型，提出针对贸易利益和贸易损害的统一解释。
二、本次中美贸易摩擦的演进与基本特征

  从本次中美贸易摩擦的演进来看，贸易摩擦源于美国总统竞选。正如上节理论分析的那样，在国际贸易的微观层面，总会出现贸易利益的得失问题。国际贸易摩擦的起因往往与贸易利益的损害有关。对于国际贸易的利益损害，美国的政治家十分善于运用，特朗普也不例外。与其他竞选者一样，在 2016 年 6 月竞选总统期间，为了赢得竞选，特朗普承诺提出针对中国等国的贸易战。特朗普就任总统后，以他竞选时的诺言为基础，挑起美国与其他国家的贸易战，开始并不仅仅针对中国，但中国一直包含其中，其后对中国的贸易战成为重点。本次中美贸易摩擦的起点以及其后不断的关税博弈过程: 2017 年 8 月 14日，美国依据本国 《1974 年贸易法》，对中国发起 “301 调查”，这被视为特朗普政府对中国启动的第一个直接贸易举措，是本次中美贸易摩擦的起点。③以“301 调查”为理由，在 2018 年 7 月和 8 月分两批对从中国进口的 500 亿美元商品加征 25%关税，此后还不断升级关税措施。对于美国针对中国商品的征收关税的行为，中国出台反制措施，对 160 亿美元美国商品征收 25%关税。2018 年 9月 24 日起，美国对价值 2000 亿美元的中国输美商品征收 10%的关税。特朗普政府称，从 2019 年 1 月 1 日开始关税税率将提高至 25%。作为回应，中国对价值 600亿美元的美国商品征税。2018 年 12 月 1 日，中美同意休战 90 天，其间暂停征收新关税。特朗普同意在两国举行贸易磋商之际，将原定于 2019 年 1 月 1 日开始对价值 2000 亿美元中国输美商品提高关税的计划推迟到 3 月初执行。中国同意购买“大量”美国商品。2019 年 5 月 8 日，特朗普政府正式通知中方，从 5 月 10 日开始，将把价值 2000 亿美元的中国输美商品关税从 10%提高到 25%。2019 年 6 月 18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通电话，双方同意重启贸易谈判，两国领导人决定 6 月末在日本召开的 20 国集团 ( G20) 峰会期间举行会晤。

三、对海峡两岸经济的影响与对策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中国大陆和中国台湾之间的经济关系，即海峡两岸经济关系也日益加深。据相关统计，2008 年大陆与台湾地区进出口商品总值为 1292. 2 亿美元，而到 2018 年大陆与台湾地区进出口商品总值超过 2262. 4 亿美元，增长 175%。其中，2008 年大陆出口台湾商品总值为 258. 8 亿美元，2018 年为 486. 47 亿美元，增长 188%; 大陆自台湾进口商品总值在 2008 年为 1033. 4 亿美元，2018 年达1775. 98 亿美元，增长 172%。①同时，大陆与台湾地区之间的双边投资也在增加，且处于较高水平。据相关统计数据，台湾对大陆投资数额在 2008 年为 19 亿美元，其后逐年增加，2011 年达到近 70 亿美元后有所下降，2018 年近 40 亿美元，仍是台湾对外投资中的最大数额。如果再加上台湾对大陆的转投资，其数额更大。①与此同时，大陆对台湾也进行了一定数额的投资。随着贸易、投资和其他金融联系的增强，海峡两岸形成了多种形式的经济交流方式。其中一个重要方式是海峡两岸的产业链贸易投资方式，其主要表现形式为 “三角贸易模式”———台湾接单、大陆生产、出口欧美日市场。其后，虽然经济环境不断出现变化，但这种模式基本延续下来，形成一些更为具体的模式，如台商海外接单—台湾进口—大陆加工生产—大陆内部销售，台商海外接单—台湾研发—大陆加工生产—销售海外、大陆与台湾，台商海外接单—大陆研发—东南亚加工生产—出口海外等。② 据台湾经济部门统计，2018 年台湾外贸接单 5118. 2 亿美元，其中来自美国、欧洲、日本的订单合计 2739. 6 亿美元，来自大陆及香港的为 1302. 3 亿美元。③ 台湾所接外贸订单超过半数在岛外生产，尤其是集中在大陆生产再出口。这种 “三角贸易模式”成为拉动两岸经济、贸易和投资，特别是加工贸易增长的主要动力。

四、结 语

  关于中美贸易摩擦的理论分析和实态研究表明，本次中美贸易摩擦主要起源于中美两国在双边贸易中形成的利益得失状态。微观层面的得失状态一直存在，美国政治家常常利用这种状态来谋求其政治利益。美国在本次中美贸易摩擦中的重点在国际产业链贸易，其方式主要是实施关税等政策手段，其目的是获得巨额的经济利益。基于海峡两岸经济关系的特点，中美贸易摩擦必然对海峡两岸经济关系，特别是产业链贸易关系产生重要影响。这种影响表现在贸易、投资等方面。针对中美贸易摩擦，大陆和台湾可以实施有利于海峡两岸产业链贸易的政策措施。2020 年 1 月 15 日中美两国签署第一阶段贸易协议，这标志着本次中美贸易摩擦的第一个阶段已经结束。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中美贸易摩擦已经完结。实际上，在中美第一阶段贸易协议中，美国也只是承诺部分减少针对中国商品的关税，并没有完全削减其高额关税，同时中国也没有涉及美国特别关心的国际产业链问题，只是承诺进口更多的美国商品和服务。因而，普遍认为中美会在第一阶段贸易协议之后进一步进行协商。就本文关心的国际产业链来看，美国特朗普政府一直对此十分关注，显然会将这种要求纳入其后中美贸易协商之中。对于中国来说，国际产业链已经带来了巨额利益，同时也符合产业链各方的利益诉求，因而在其后的中美协商中，如何回应美国的要求，也需要慎重对待。对于中国台湾地区的企业来说，显然还会在美国关税引发的贸易和投资利益与大陆产业链等利益的权衡中作出抉择，其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大陆，共同维护和发展完整的国际产业链系统。在其后的中美博弈中，中国作为一个整体，不可能放弃国际产业链带来的利益。中美两国发展关系最好的方式是合作，增进两国和世界人民福祉，共赢才能通向更好的未来。